元音从古本天生,何事时流务竞争。诗世界中几雄国,惜无人起与连衡。
迩来诗界唱革命,谁果独尊吾未逢。流尽玄黄笔头血,茫茫词海战群龙。
新筑诗中大舞台,侏儒几辈剧堪哀。即今开幕推神手,要选人天绝代才。
台上风云发浩歌,不须猛士再搜罗。拔山妄费重瞳力,夜半虞兮唱奈何。
北派南宗各自誇,可能流响脱淫哇。诗中果有真王在,四海何妨共一家。
彼此纷纷说界疆,谁知世有大文章。中天北斗都无定,浮海观星上大郎。
芭蕉雪里供摹写,绝妙能诗王右丞。米雨欧风作吟料,岂同隆古事无徵。
四海横流未定居,千村万落废犁锄。荆州失后吟梁父,空忆南阳旧草庐。
展卷重吟民主篇,海山东望独悽然。英雄成败凭人论,赢得诗中自纪年。
四海都知有蛰庵,重开诗史作雄谈。大禽大兽今何世,目极全球战正酣。
梧桐一树,是草木中一部编年史也。举世习焉不察,予特表而出之。花木种自何年?为寿几何岁?询之主人,主人不知;询之花木,花木不答。谓之“忘年交”则可,予以“知时达务”,则不可也。梧桐不然,有节可纪,生一年,纪一年。树有树之年,人即纪人之年,树小而人与之小,树大而人随之大,观树即所以现身。《易》曰:“观我生进退”。欲观我生,此其资也。
予垂髫种此,即于树上刻诗以纪年,每岁一节,即刻一诗,惜为兵燹所坏,不克有终。犹记十五岁刻桐诗云:“小时种梧桐,桐叶小于艾。簪头刻小诗,字瘦皮不坏。刹那三五年,桐大字亦大。桐字已如许,人大复何怪。还将感叹词,刻向前诗外。新字日相催,旧字不相待。顾此新旧痕,而为悠忽戒。”此予婴年著作,因说梧桐,偶尔记及,不则竟忘之矣。即此一事,便受梧桐之益。然则编年之说,岂欺人语乎?
门下:致理兴化,必在推诚;忘已济人,不吝改过。朕嗣守丕构,君临万方,失守宗祧,越在草莽。不念率德,诚莫追于既往;永言思咎,期有复于将来。明征厥初,以示天下。惟我烈祖,迈德庇人,致俗化于和平,拯生灵于涂炭,重熙积庆,垂二百年。伊尔卿尹庶官,洎亿兆之众,代受亭育,以迄于今,功存于人,泽垂于后。肆子小子,获缵鸿业,惧德不嗣,罔敢怠荒。然以长于深宫之中,暗于经国之务,积习易溺,居安忘危,不知稼穑之艰难,不察征戍之劳苦,泽靡下究,情不上通,事既壅隔,人怀疑阻,犹昧省已,遂用兴戎。征师四方,转饷千里,赋车籍马,远近骚然,行斋居送,众庶劳止。或一日屡交锋刃,或连年不解甲胄,祀奠乏主,室家靡依,生死流离,怨气凝结,力役不息,田莱多荒。暴命峻于诛求,疲民空于杼轴,转死沟壑,离去乡闾,邑里邱墟,人烟断绝。天谴于上,而朕不悟,人怨于下,而朕不知,驯致乱阶,变兴都邑。贼臣乘衅,肆逆滔天,曾莫愧畏,敢行凌逼,万品失序,九庙震惊,上辱于祖宗,下负于黎庶。痛心靦貌,罪实在予,永言愧悼,若坠深谷。赖天地降佑,神人叶谋,将相竭诚,爪牙宣力,屏逐大盗,载张皇维。将宏永图,必布新令,朕晨兴夕惕,惟念前非。乃者公卿百寮,累抗章疏,猥以徽号,加于朕躬。固辞不获,俯遂舆议。昨因内省,良用矍然。体阴阳不测之谓神,与天地合德之谓圣,顾惟浅昧,非所宜当。文者所以成化,武者所以定乱,今化之不被,乱是用兴,岂可更徇群情苟膺虚美,重馀不德,祗益怀暂。自今以后,中外所上书奏,不得更称圣神文武之号。
夫人情不常,系于时化;大道既隐,乱狱滋丰。朕既不能宏德导人,又不能一法齐众,苟设密纲,以罗非辜,为之父母,实增愧悼。今上元统历,献岁发生,宜革纪年之号,式敷在宥之泽,与人更始,以答天休。可大赦天下,改建中五年为兴元元年。自正月一日昧爽以前,大辟罪已下,罪无轻重,已发觉未发觉,已结正未结正,繁囚见徒常赦所不原者,咸赦除之。李希烈、田悦、王武俊、李纳等,有以忠劳,任膺将相,有以勋旧继守藩维。朕抚驭乖方,信诚靡著,致令疑惧,不自保安。兵兴累年,海内骚扰,皆由上失其道,下罹其灾,朕实不君,人则何罪,屈己宏物,予何爱焉。庶怀引慝之诚,以洽好生之德,其李希烈、田悦、王武俊、李纳及所管将士官吏等,一切并与洗涤,各复爵位,待之如初,仍即遣使,分道宣谕。朱滔虽与贼泚连坐,路远未必同谋,朕方推以至诚,务欲宏贷,如能效顺,亦与维新。其河南河北诸军兵马,并宜各于本道自固封疆,勿相侵轶。朱泚大为不道,弃义蔑恩,反易天常,盗窃暴犯陵寝,所不忍言。获罪祖宗,朕不敢赦。其被朱泚胁从将士官吏百姓及诸色人等,有遭其扇诱,有迫以凶威,苟能自新,理可矜宥。但官军未到京城以前,能去逆效顺,及散归本军本道者,并从赦例原免,一切不问。天下左降官,即与量移近处,已量移者更与量移。流人配隶,及藩镇效力,并缘罪犯与诸使驱使官,兼别敕诸州县安置,及得罪人家口未得归者,一切放还。应先有痕累禁锢,及反逆缘坐,承前恩赦所不该者,并宜洗雪。亡官失爵放归勿齿者,量加收叙,未复资者更与进叙。人之行业,或未必廉,构大厦者方集于群材,建奇功者不限于常检,苟在适用,则无弃人。况黜免之徒,沉郁既久,朝过夕改,仁何远哉。流移降黜,亡官失爵,配隶人等,有材能著闻者,特加录用,勿拘常例。诸军使、诸道赴奉天及进收京城将士等,或百战摧敌,或万里勤王,捍固全城,驱除大憝,济危难者其节者,复社稷者其业崇。我图尔功,特加彝典,锡名畴赋,永永无穷,宜并赐名奉天定难功臣。身有过犯,递减罪三等,子孙有过犯,递减罪二等。当户应有差科使役,一切蠲免。其功臣已后虽衰老疾患,不任军旅,当分粮赐,并宜全给。身死之后,十年内仍回给家口。其有食实封者,子孙相继,代代无绝。其馀叙录,及功赏条件,待收京日,并准去年十月十七日、十一月十四日敕处分。诸道、诸军将士等,久勤捍御,累著功勋,方镇克宁,惟尔之力。其应在行营者,并超三资与官,仍赐勋五转;不离镇者,依资与官,赐勋三转。其累加勋爵,仍许回授周亲。内外文武官,三品已上赐爵一级,四品已下各加一阶,仍并赐勋两转。见危致命,先哲攸贵;掩骼薶胔,礼典所先。虽效用而或殊,在恻隐而何间。诸道兵士有死王事者,各委所在州县给递送归,本管官为葬祭。其有因战阵杀戮,及擒获伏辜,暴骨原野者,亦委所在逐近便收葬;应缘流贬及犯罪未葬者,并许其家各据本官以礼收葬。自顷军旅所给,赋役繁兴,吏因为奸,人不堪命,咨嗟怨苦,道路无聊,汔可小康,与之休息。其垫陌及税间架竹木茶漆榷铁等诸色名目,悉宜停罢。京畿之内,属此寇戎。攻劫焚烧,靡有宁室,王师仰给,人以重劳,特宜减放令年夏税之半。朕以凶鬼犯阙,遽用于征,爰度近郊,息驾兹邑,军储克办,师旅攸宁,式当裒旌,以志吾过。其奉天宜升为赤县,百姓并给复五年。尚德者,教化之所先,求贤者,邦家之大本,永言兹道,梦想劳怀。而浇薄之风,趋竞不息,幽栖之士,寂寞无闻,盖诚所未孚,故求之不至。天下有隐居行义,才德高远,晦迹邱园,不求闻达者,委所在长吏具姓名闻奏,当备礼邀致。诸色人中有贤良方正,能直言极谏,及博通坟典,达于教化,并洞识韬钤,堪任将帅者委常参官及所在长吏闻荐。天下孤老,鳏寡惸独不能自活者,并委州县长吏量事优恤,其有年九十已上者,刺史县令就门存问,义夫节妇,孝子顺孙,旌表门闾,终身勿事。大兵之后,内外耗竭,贬食省用,宜自朕躬。当节乘舆之服御,绝宫室之华饰,率已师俭,为天下先。诸道贡献,自非供宗庙军国之用,一切并停。应内外官有冗员,及百司有不急之费,委中书门下即商量条件,停灭闻奏。布泽行赏,仰惟旧章,今以馀孽未平,帑藏空竭,有乖庆赐,深愧于怀。赦书有所未该者,委所司类例条件闻奏,敢以赦前事相言告者,以其罪罪之。亡命山泽,挟藏军器,百日不首,复罪如初。赦书日行五百里,布告遐迩,咸使闻知。
有明珰祸古所无,当头委鬼纷毒痡。四司八局各交煽,十二监势尤睢盱。
深宫定制杜奸伪,牙牌颁赐文攸殊。尚宝司丞督雕造,悬挂遍及群奄奴。
迁阶兑换借失罪,重比列镇麒麟符。要严禁闼作讥察,藉肃国柄防觊觎。
信王继统鉴覆辙,雷霆赫怒行天诛。讵知积习骤难革,枝叶虽剪存根株。
监军督饷出无数,秉笔掌印繁有徒。飞鱼膝襕曲脚帽,宫庭布满豺狼貙。
居庸失守贼氛恶,斩关揖盗充前驱。我曹富贵自有在,马头泥首千人俱。
烽烟涨天血流地,九门一夕成榛芜。安民厂空夜栖鸽,承运库毁朝啼乌。
可怜御用诸宝器,雨淋日炙泥沙污。剔红漆裂果园盒,戗金耳碎宣铜炉,瑶箱脂粉散狼藉,宫扇彩翠昏模糊。
牙牌数百落何处,反以微物全形模。二百年来阅尘劫,素质完好还如初。
上员中杀下微阔,四角错出承其趺。中穿一孔贯绦组,环顶云气蟠萦纡。
正书深镌四十四,背刻缪篆斯邕如。纪年列号存两侧,崇祯八祀时非诬。
想当作佩系犀带,色映绁伞金葫芦。略同铸铁肃门禁,不比涂漆催军租。
胜朝遗制俨然在,摩挲俯仰增欷歔。昌平风雨莽萧瑟,黄蒿碧藓埋珠襦。
旧闻合补秀水朱,长句试仿眉山苏。兴亡过眼同转毂,一牌关系良区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