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王用药如用兵,多多益善还益精。先生得此作良相,岭南岭北咸知名。
一壶高挂门如市,闹中静注轩岐经。雷公炮制得真诀,坎离既济丹初成。
大丹皎皎如秋月,小丹熠熠如流星。青囊药裹留不住,光芒飞出香山城。
香山城外东林叟,闻人说项心怦怦。一朝奇穷得奇病,闭门忍痛声咿嘤。
医王过我良不偶,恍有神物通精灵。刀圭入口生羽翼,相将御风归太清。
先生劝我且住世,假我大药希遐龄。金匮神剂益气饮,药炉旦夕蚯蚓鸣。
参苓持赠不足惜,一诺为重千金轻。沉疴两月如隔世,艰难万死方一生。
自笑小乘衰相具,致累大人囊橐倾。投桃报李非所喻,天荒地老难为情。
忆昔东林开社日,主宾相得如胶青。蹉跎十戴老将至,溪上不闻三笑声。
两年病苦同寒食,十日霖雨天冥冥。冷烟不绩香厨火,孤影独对虚堂灯。
儿童菜色不忍见,病夫骨立中屏营。笑谓儿曹且安隐,老夫病起初学行。
行将走遍四天下,纵横八极如掌平。熊先生,熊先生,四海之内皆弟兄。
君如天上风,我作水中萍。天风披拂无远迩,萍水聚散何时停。
愿得杏林兰若长相近,吾道不患无居亭。
昔者孔子之弟子,有德行,有政事,有言语、文学,其鄙有樊迟,其狂有曾点。孔子之师,有老聃,有郯子,有苌弘、师襄,其故人有原壤,而相知有子桑伯子。仲弓问子桑伯子,而孔子许其为简,及仲弓疑其太简,然后以雍言为然。是故南郭惠子问于子贡曰:“夫子之门,何其杂也?”呜呼!此其所以为孔子欤?
至于孟子乃为之言曰:“今天下不之杨则之墨,杨墨之言不息,孔子之道不著,能言距杨墨者,圣人之徒。”当时因以孟子为好辩。虽非其实,而好辩之端,由是启矣。唐之韩愈,攘斥佛老,学者称之。下逮有宋,有洛、蜀之党,有朱、陆之同异。为洛之徒者,以排击苏氏为事;为朱之学者,以诋諆陆子为能。吾以为天地之气化,万变不穷,则天下之理,亦不可以一端尽。昔者曾子之一以贯之,自力行而入;子贡之一以贯之,自多学而得。以后世观之,子贡是,则曾子非矣。然而孔子未尝区别于其间,其道固有以包容之也。夫所恶于杨墨者,为其无父无君也;斥佛老者,亦日弃君臣,绝父子,不为昆弟夫妇,以求其清净寂灭。如其不至于是,而吾独何为訾謷之?大盗至,肢箧探囊,则荷戈戟以随之,服吾之服,而诵吾之言,吾将畏敬亲爱之不暇。今也操室中之戈而为门内之斗,是亦不可以已乎?
夫未尝深究其言之是非,见有稍异于己者,则众起而排之,此不足以论人也。人貌之不齐,稍有巨细长短之异,遂斥之以为非人,岂不过战?北宫黝、孟施舍,其去圣人之勇盖远甚,而孟子以为似曾子、似子夏,然则诸子之迹虽不同, 以为似曾子、似子夏可也。居高以临下,不至于争,为其不足与我角也。至于才力之均敌,而惟恐其不能相胜,于是纷坛之辩以生。是故知道者,视天下之歧趋异说,皆未尝出于吾道之外,故其心恢然有余;夫恢然有余,而于物无所不包,此孔子之所以大而无外也。